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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晶京畿四子旧曾游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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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高士是王成纲、姚雪垠、文怀沙、王学仲。

清末有联:京都八旗名士草/江山九姓美人麻。京华津门人文荟萃,精英云集,这四位是真名士,非“八旗”的“称名士”;亦非魏晋终南隐逸,诗酒风流,高卧云端,笑傲尘俗。遥望朦胧,近接清解,他们也有“草性”,近烟火。忆曾交?点滴,没有“我的朋友胡适之”套路,成纲小我两岁,另三位年庚、识见、术业都长我一辈,四位皆已宾归道山。

与王成纲(正纪)邂逅于年夏蓬莱阁下小旅舍,他祖籍蓬莱,天津长大,北京读大学、教书,趁暑假奉父命来看看“老家”,传统到现时的“寻根”。我们都教中学语文,好诗词,相谈甚洽,别后鱼雁往回。他被遣调苹果园中学,心有戚戚,我赋一绝,“果园二月风光好”,剪枝理干,施肥浇水,播种希望,收句慰勉“春风何处不生香”。诗书酬答,越三年,遭大劫中断。忽一日有二员来村找我“外调”,非常年代,整人为常,自忖不吉,果然来人绕来绕去,“追查”、诱导,要我揭发王成纲,甚至引到反“伟大”上去,这在当时可是弥天大罪,用其时流行语说“用心何其歹毒也”。我怼了回去。年轻一点的竟然要我站稳立场、端正态度。“你给谁说话?”我厉声斥之,“应该端正态度的是你!我不是你的审查对象。不会跟着你诬陷揑造。我要干活挣工分,沒空陪人闲扯。”起身离去。我敢于如此,除了性格,还有“虱子多了不怕咬”——地狱都逛了十七层还怕再下一层。

与成纲再续前缘,又是偶然。王学仲艺术国际研讨会在京举行,成纲参与,从滕县(今滕州)去人打听到我的信息,尽管地址、单位都不对,我还是收到了他的长信,即回一律《乙未怀正纪》:经年二九意难消,思绪如烟连暮朝。津港街头徒怅望,水屯门上两空摇(敲,三肴)。风云天地流光猛,生死是非噩梦飙。鸿雁忽来千里外,寸心便始卷狂潮。那些年我多次进京,观摩、参会、评奖,也多方打听成纲信息,沓无要领。他催我赴京:“又是春风遍翠微”“蓬门何日共余杯”?说有要事相商。并寄来他编选、讲注的《古诗精选日日读》,每天一首,从先秦到清末(秋瑾),面对青少年读者,却成了我的“辞书”,偶有记不准的便去翻它。

他相商的要事是打算编一部当代古体诗词集,全球征稿,定名《华夏吟友》。以传统格律为法,恪守旧制。要我支持帮助,正巧我刚参加由省政协牵头的“山东省诗词学会”成立大会,诗词热起兴,诗词是中国独有、是华族血脉同根的艺术表征。我意可行,此举占尽了天时地利。不过,革新韵律之呼发声。法古典、循旧制,不收“解放体”,有难度。他说有“人和”,亮出拟定的顾问、编委名单,群贤毕至、大家咸集。说都同意坚守此项作最后的古典。

首集大16开本,近页,收二千五百名诗友新作诗词一万五千余首,写交流复函数万,征选、修订、编印几乎全由他一人完成,还要筹措资金,正纪辛苦,正纪岂止是辛苦……有组织、团体、企业慷慨解囊,顾问,启功、李铎、江树峯、王延陵、新凤霞、吳祖光、陈骧龙等也都以书画馈助。对古典诗词格律,我虽幼承庭训,粗通一二,此后几十年几近荒废,平水百另六韵能记准的十不及一,只好重拾旧章。别的编委参予程度不详,我只不过首卷阅选很小部分初稿,说点大小无碍的废话,枉占虚名。首卷发行并举行研讨会,数百吟友参会,据告很是热烈圆满。

首创功成,继开新局,湖北英山饶惠熙君住京襄助,正纪不再孤军苦战。十年间共出版七大卷,延揽国内港澳台及十七个国家华人诗友,煌煌然空前之盛。

成纲专于诗词,也工书法,尤擅鸡颖。京西一班书画界人士结盟“西山画家村”,举成纲为村长。他在21世纪饭店组织笔会,告我带印章来京后迳去该店。我未听,下榻“京燕”。他说,计划你来写张字,在京玩个十天八天的盘缠就齐了。我调笑道,就这么点儿?他一愣,很认真地说,每人再给你画一幅还少?我说,我就别在“夫子门前念《百家姓》了”。他说我请的人我有数,不然出丑的是我。大家等你,午宴推迟一个多小时。

次日他拉我上车就走,我问去哪,回说“到了你就知道了,到了北京听我的安排”。进一四合院重门,有哨兵守门,打电话,出来一位说,王先生好。首长一早就去开会了,怎么来前没打电话?成纲说“偶然想来,没关系”。他在车上告诉我,本想见见楚图南老,他一高兴给你写幅字,不遂人愿。

我倒没觉多失望。自幼家教甚严,规矩多,礼数多,垂手而立(哪有你的座)无所适从。及长,也未学会如何“得体”、迎合,更不想见大人先生。当面说人好话,难堪,那境况很不自在。我也见过些人物、名家,从未张口索书要画等。也没兴趣拉人照像。儒学没学好,但一些字句浸染很深,“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等等,还有“人到无求品自高”这类害人之言。虽然我不认同萨特“他人是地狱”说,生存环境却磨砺出我的“求谁不如求自己”箴铭。且看一种人际:利益捆绑始,利益崩析终。年广州戏剧座谈会后林默涵说,“反右”以后关系紧张,三个人在一起,(说话)都是假的,两个人半真半假……。人人自危、自保,罔顾其他……冥思间车过前门那地儿,登上一座公寓楼,成纲说是姚雪垠先生家。其哲嗣应门,姚先生在客厅(兼书房)起身握手,不等成纲便说,山东的张晶先生,欢迎。见他眉发皚然,眸若皎月,飒爽一老。落座后指着案上字幅说,成纲昨晚给我打电话,早起写就。我的字没工夫,留个纪念罢了。

我本想说三十年前拜读《李自成》,新我耳目、振我心魄(确是实情),但有“面谀”之嫌,便嚥了回去,只谢赐字。姚老说,这是我在武汉挨批斗所写七律的一联,与张先生共勉。我惶然再谢,看着成纲说,事先不知道,实在唐突,徒手登堂……姚老打断:文人本色,不拘俗礼。我们同在《华夏吟友》旗下,你是编委,我是顾问,可谓同幕同僚,都在主编麾下当差……成纲赶忙拱手:折煞我了,我是拉诸公大旗……转对我说,你没空手来,把你的书送给先生。我只带了一本给你。他从包里拿出来,“先给先生,正好,还没写字”。姚先生接过,“剧作选,贺敬之题签。贺部长的字自成一体”。我心一动。这是一套“当代剧作家创作丛书”,体例、格式、封面要求一致。出版社给了一本样书参照,是广州军区一位作家的剧作选,曹禺先生题书名。我找谁写呢?想到贺敬之,他已离职中宣部,应有余暇吧。但未谋一面,年初,我参加文化部与中国剧协联合举办的全国剧本评奖工作时听过他一次报告。(另有一次周扬报告,开头便检讨、道歉,把当时流行口号“五讲四美”误成“五美四讲”,又更正成“四讲五美”,有人窃笑,他本人也笑了笑。邻座一位中直的戏剧家说:你见过周扬笑吗)。不好转讬,只有冒然奉书,三行,原有“念在桑梓,谨请拨冗命笔”。一想别乱套近乎,就把“念在桑梓”抹去。两周后接到挂号回信,三行,“书名遵嘱写出,现寄上,请查收。因忙迟复为歉”云。附书名横、竖两条。书将开印,敬之同志又任职文化部了。这些无须解释,便说:敬之同志是诗人,还有《白毛女》。姚先生说,对。我早年也写过剧本,没成功。

姚老招手哲嗣低声说着什么。时钟已过十一时,我示意成纲,坚辞挽留。

成纲安排:下午去张XX(有点敏感神秘感人物)家?她的正楷有工夫。不去。要不去趙XX(央视大腕)在西郊的别墅玩玩?他的收藏值得一看。不看。那----,看看周XX(部长)得先电话约,他可在贵县“支左”过……不去。这你就没听毛主席的话,一个作家要了解一切人、一切阶级,交游形形色色。很对。下午有同行老朋友来。生不愿封众户侯,也不愿识众荆州。

有个小范围的传言:诗人毛泽东谈学诗词时说,七律向(叶)剑英学,五律请教董(必武)老,楚辞去问文怀沙。查《毛泽东诗词》(中央文献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九月)中《致陈毅》有“剑英善七律、董老善五律”句,后者无可稽考,口耳相传。文怀沙是楚词专家。汗颜,没读过其论著。

二OO四年四月,山西省诗词学会换届,受邀聚晤三晋诸吟友,新任会长武正国(省人大副主任)设晚宴,主宾文怀沙谈锋甚利,坐他身边的服务员女孩就夹起一圤黏糕填进他嘴里,但堵不住他的雅兴,依然滔滔唔唔。这煎黏糕是山西名吃,老家叫“年糕”,稀罕物,过年时才得吃上,儿时之好,睽违数十年了。秘书长张梅琴女士见我喜欢,又布我两块。谁料贪嘴引起腹闹,不得不悄然离席,还引起一点小误会。

次日游晋祠,文老健步过人,手杖只是提溜轻摇,进得接待室即躺在大沙发上,小姑娘立即扳起腿来揉搓,任由省市媒体拍摄,全无顾忌。你才见识什么叫“不拘小节”“不讲俗礼”“旁若无人”,坊间还有“是真名士自风流”的说法。下午文老讲演,小会议厅三百多听众满满,文老讲“爱美”,人之天性,不必掩饰、不要拒绝,美食、华服、美景,人皆爱之,美人呢?同心同理。他伸出手来说,我手上要动个小手术,护士来打麻药,我说不必,麻药会损害神经。护士说很疼您能承受?我说,你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看着你们,就不知道疼了。满堂欢笑。讲到动情处高声吟唱诗词,声震顶板,掌声和鸣。能以古调吟诗,不知国内还有几位。两小时一气讲下来,你能相信这已是年过九秩的人吗!真真令人羡叹。

成纲说原想一起去中石家玩玩,不巧,他家昨天被盗,现金XX万,烦着呢。遂示文怀沙为其写“系孤斋”名,有金石气;欧阳中石横幅“无梦不蓬莱”,可追宋唐。说起书艺,我对书画还在感性阶段,全凭喜好,看看而已。客观还是有的,你不喜吃驴肉不可说驴肉孬。所谓书法,不就是写毛笔字??!称二王,欧、柳、颜、米等“书法家”是近人的事,他们那朝代,公私书文,毛笔是唯一。(笔者上小学、初中写作文就必须用毛笔)他们也不是单一的职业写字的,他们是诗词家、文章家。所以我欣赏文人的字,不管他唐人尚法,宋人尚意的,"我书造意本无法,天真烂漫是吾师”,东坡此言倒合我心。伯远帖,中秋帖,快雪时晴帖,还有平复帖、寒食帖、肚疼帖等,近人书札,随意而为,率真,有灵性,不是专写“书法”,呆滞、匠气,那是写墓表碑文。山东名家金棻(趵突泉泺源厅的楹联“云蒸霞蔚/波涛声震”是其手笔,震住了郭沫若,欲见未果)说是“上店薄子的”(旧时旅店登记住客姓名籍贯等),红白喜事记账的,那也有三、五年的功夫。但凡从艺一行,上了年纪,熬得功成名就,容易固化,正面说固有风格,如孙过庭《书谱》说“人书俱老”,还往哪里谈新进。齐白石六十岁后,功名尚浅,不甘艺术平庸,才有“衰年变法”,独标高帜。

谈起性情,成纲讲一段趣事:香港商界巨头B向文怀沙求字,在传统四大名店之一的柳泉居宴答文老,成纲作陪,B与如夫人,频频敬酒,面红耳热之后,B拿出一串钥匙,说晚生在港为文老置一小墅,前院有虬松,冠覆其半,以后去港不需住酒店了。文怀沙摆手,B指一纸说手续都办妥。文问:咱俩谁先死?B小他四十岁多岁如何回答。文老说按常理我先死。有你在,我到香港还怕没地方住,我要死了还要它干么。收起来,收起来,字不卖。

成纲说叫文老给你写个“高居室”?“不要,没地方挂”。写条幅?“好。我有一联”。哟,这有点麻烦,他既不写唐诗宋词,更不写别人的……你什么联?写下来看看。几年前春节我拟一长联叫孙子宇曜写,覆户门,也算过节的一项活动。字多不宜,就取上下联头四字:吾庐独破/神舍恒馨。成纲看后说咱明天去试试。“我不去”。哎哎,你要字你不去!“我去了不是陷入两难,或有逼人就范之势,岂非对老人不恭?你代劳。成不成,别勉強。我明晚回枣,还有些事要办。”你这有点过吧。“有成语‘矫枉过正’,批评‘过’,又有‘矫枉必须过正’一说,看来,真‘正’也难”。

回枣半月后,成纲电告,字己寄出。又描述经过:他拿出字条请文老看看,文老问是什么人,是山东朋友,作家。文老说写点时文的?成纲说,《华夏吟友》编委。噢!……还愣着干什么,铺纸。这可破大例了。两天后收到,六尺整张。

呼延夜泊这名字我上初中时就知道是位画家,同班一位彭姓女同学和他是亲戚,元旦时给她寄来一张手绘贺年卡,但与王学仲联系上则是多年以后了。学仲两次回滕州我都在外地,所以成纲说去天津玩两天我便同意。他找中国棋院陈祖德借了车,一个多小时到天津,看望了他住院的老父亲,便迳去天津大学。

学仲先生已在黾园(王学仲艺术研究所)候着,说恁二位有口福,昨天有人送来今春新茶,今天开封招待稀客乡友。说近况,谈新作,聊几句家乡事。我说了滕州新开的王学仲艺术舘看后感觉,立创厥始,尚待建设。学仲曾就文化与书法发表过看法,我归之为“书法须文化涵养”说,没文化支撑那就真是个“上店薄子的”。有媒体报道一个五六岁小孩长期坚持练写“囗”字,单看此字写得难为他了。反复练一字追求“效果”,误人子弟。记得儿时临帖前写“跳仿”,先生讲完“永字八法”,又列出“飞,风,气,一,家”(繁体)这几字斜、乂,点多,每字要写十几、几十遍,直到先生认可画了红圈儿才过,说是“打根基”,如果只是那样练,与垒砖、抹灭缝、木匠放线、裁缝绷粉线没有不同。

谈话间学仲电话约人陸续来到,有善金书的陈骧龙,百花文艺出版社主编贾君等沽上艺文界翘楚。席设校园内一家歺舘,不豪华,却讲究,很规范,(是烹调实习基地?)歺叙尽欢,将近散席,出了个小插曲:主人却不见了。问服务员笑而不答。有人要结账,服务员不受,说王先生几分钟便回。原来这老兄没带钱——外衣脱在办公室。

离开黾园前,学仲不无歉意地说,近来有点情况,我已搁笔一月了,只好送你这本诗词选,算没空手。我说谢了,我就是空手来的。他说把你的著作送我一本。成纲插言,《張晶剧作选》由中国戏剧出版社新出不久。我说回去便寄。回枣半个月后接到学仲来信说没有收到“大作”。我只好按新址再寄一册。后来才知道他不仅研探先秦诸子思想哲学,对文学创作也有兴趣,出版了一部长篇小说。

陈骧龙诚邀去他处小逗,成纲也窜掇说,他的金书应该一看。陈君家客厅不大,布置精巧,单看那一排花梨书柜,古朴典雅,已近百年,便知家世。他的金书,不是氧化铝粉,是九九真金。“文革”被抄落实政策又发还的书画物什,他把金器佩饰全部磨成金粉,足够再写五十年。

画虎名家慕凌飞,年过八十,人送号虎翁,祖籍山东。早年入大风堂,从张善子、张大千习画,陪游。成纲八卦“入室”:张家一女侍,清纯娟秀,慕青年私与交,张大千知悉训示:尔若真心爱她,即行结婚,操办用项全由我出。若只图一时之欢,立即卷清走人,从此不准入宅,不准妄称张门之徒。慕青年惶惶然回答是真心相爱,願从前者。喜剧收场。及至慕家,有若“徐娘”者让座、奉茶,热情大方、得体,宛然女主,年齿差将一倍,非出张家。虎翁十分爽快,命铺纸洗笔,说时迫不待,我就写个字吧,张先生海涵。只见他气沉悬臂,运笔流墨,一行一宕,六尺满格“一笔虎”跃跃纸上。略一停顿,题上下款。女主轻移细步,素手用印。稍停提立,大长精神。

回京途中聊起此行,我说,人说天津藏龙卧虎之地,此言不虚。

北京是文化中心,文脉厚旺,新秀接踵。俊彦、翘楚、中坚,耆宿、元老、大师、泰斗、国宝(排名不分大小)这等冠??都有可戴之人。遍地精英闯北京,成“北漂”一词,专指外来艺文青年在京打拼,“离天三尺三”,似乎翘脚便能抓住一片青云、碰到一位“贵人”。文化活动以北京为望,地方尤其以“晉京”为荣;还有个“国字头”、“中央”名头,在省市县这里,北京几乎就是中央,“中央来人了”,有人玩笑调侃,北京扫马路的来到地方就是环保专家。近年又混出“砖家”,当然是非北京独有,但北京的“砖家”比地方更硬。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文化。“海政”剧作家李恍说,老弟,咱是狗尾巴草长在金銮殿——花不怎样,长的是地方,那也是“京味儿”。克雷洛夫一则寓言说,驴子驮着神象在大街上走,行人纷纷靠边驻足,打拱、合十、鞠躬,看着人们的致敬,驴子十分得意,频频点头,还以为自己真得道了呢。

也有“不文化”。一次我从东四八条52号《剧本》编辑部出来,不知哪根神经出火,想看看典型的四合院,就顺着“条”找进一院,能看到二进,(当然看不到“老树、大狗、胖丫头”)已成大杂院,至少十多户,院内私搭乱迠,小厨房,小贮室,防震棚,都是就地取材,因陋就简。忽听一声“干么哪你呐”,标准京片子,循声转望,三十岁年纪,又一声“问您呐”,我回“找个人”,“找谁”?也不知是骆驼祥子或虎妞挑动,我竟说,找舒庆春。他沉吟间又出来位五十多岁者,便问咱院里有没有个叫——什么?“舒庆春”。朱庆春?不,是舒。五十多岁者说没有,那边有个年庆春,搬走了。您哪来的?山东。听说是山东人,他俩稍稍放松警觉之眼神,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别地儿看看吧,您呐。我不敢再停——“专政队”尚存,我来时还遇到两位戴红袖章的老妪,这是年秋,别招麻烦,便退出来。

年与老妻?潭柘寺,成纲与夫人王幼生陪同。我选此处,一是因其名声——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据说朱棣命姚广孝规划建设北京城,姚(曾任资善大夫、太子少师)就在潭柘寺谋划,元大都不存,门,坊、殿、宫,中轴线格局初成。我写《玉箫引——榴花·权妃·箫》,朱棣己称永乐,姚广孝是道衍和尚。再是成纲曾应北京市有关部门之邀与惠熙合撰《潭柘寺赋》刻碑,正好看看。景区不大,开放不久,环境幽僻,有新造“曲水流觴”。

我问“赋”刻在哪里?成纲说别提,没刻。为什么?交稿后有关部门组织各路神仙会审,都说好,准备施刻,市里某领导看了也认可,但指示要加上“北京精神”——几个词、短语如“爱国”“团结”“奉献”等组成的口号。我住的酒店及周围都有,说是上边要求。这也是当时一潮,树城市形象、提高美誉度的宣传,如有人给上海拟“上善若水,海纳百川”,天津则“天天欢乐,津津有味”,嵌入市名。北京是首都,是首善之区,这“精神”并无特色体现。那几个词也可通用别处。六百字的古体赋定型后,再插进一组现时新词,成纲说我没这本事,你另请高明。就这样僵在那里了。稿子呢?还在他们那里。稿费付清了。他们要找别人添呢?那就是侵权违法了。以后再不干这种活,不挣这份钱,穷点呗。“穷且益坚,不墜青云之志……处涸辙以犹懽”,对。“君子安贫,达人知命”,不论穷达都要活得高兴。哪什么青云、不过青菜之志,编《华夏吟友》下一卷,一直到编不动。

返程已是夕阳,“落霞与孤鹜齐飞”……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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